陆拖

暂时跑路

【韩叶】如故

      

  转型失败,将就着看吧

  灵感来自 @AmatrixY 老师的新图(戳我),写出来没有原图万分之一好呜呜呜呜(海狗式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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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出门的时候手机提醒说,运势在东,本应该记住的。

  可是记住也没什么用,他明明是不分东西南北的一个人,从前不出门习惯了,就算出门也有人跟着——或者说总是被那个人催促着才会出门。

  他们夏天的时候鲜少牵手,各自在拳里握着一汪汗,冬天对方却执拗地要他把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去。他还记得那件穿了很多年的羊毛大衣,黑色,摸上去扎手,牛角扣被蹭得滑腻,衣兜的衬布却柔和又妥帖,他很喜欢。

  所以总在衣兜里才牵手,干燥又暖和,偶尔蹭得太近了会噼里啪啦闪起静电,两个人吓一跳,然后又牵在一起。

  可是夏天为什么有那么多汗呢,他想不通。

  说回东,其实也不过是个借口,饭后觉得闷,于是走出门去透气,偏偏看到有个人站在视野最偏的点上,受了蛊惑似的转头看过去,四目对视,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要逃走吗?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也不应该怕他,手指却陡然变得冰凉,想起以前看过的闲书上说,这是人体在面对危险时本能的反应,要把血液全部供给腿部以便逃跑,因为有趣所以记下了,但仍旧是不明白。

  要逃走吗?困惑和紧迫一齐涌上大脑,身体不听使唤,但其实什么清楚的指令都没下达。对方看到自己了,对方走向自己了,对方停下来了,这些画面一帧帧切过去,最后停在熟悉的高度上,快门闪动。

  还是没有能逃掉。他想着。

  你来了。

  嗯。

  挺巧啊。

  嗯。

  两问两答,六个字换回两个字,是自己亏了。

  来干什么?

  随便转转。

  于是对话僵在这里,羊毛大衣很难被风吹动,他出神地想,所以他们现在看起来更像是静止而非默片。

  吃了吗。

  还没。

  去吃点东西。

  两个人沉默地向他刚来的方向走去,他惊奇于自己为什么要撒谎,指尖依然冰冷一片,获得了过多血液的小腿开始发麻,但现在已经逃不掉了。

  他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似乎总是饥肠辘辘,说是无心但其实有多少刻意。约会前更愿意共进晚餐,见面前想着可以在家做饭,一来二去总是先去吃饭。

  吃什么其实是不在意的,他的胃口总不会太坏,餐桌上的谈资也总有很多。队里的新人,联盟的规定,对方的变化,不需要搜肠刮肚地找话题,也不用费心思考答复,聊天内容随心所欲,不想说了就专心吃饭,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或者说,曾是。

  他总共逃跑了两次,成功了的那种。这也是他喜欢游戏的原因之一,就算不舍,但随时都可以重新来过。只要能够灌注相同的心血和汗水,游戏总会给你相应的嘉许,比如冠军。

  他喜欢冠军,那个人也是一样,他们喜欢了十年,并且还会继续喜欢下去。这很好。

  但是人不一样,人很复杂,人会有感情,有记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量,他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对方不允许。

  所以他又逃跑了一次,这件事他不喜欢,也并不好。

  吃拉面吗?

  都可以。

  其实吃不下了,他皱起眉头,十分钟前狼吞虎咽下的半碟冷饭在胃里作威作福,叫嚣着要让他难受好一阵子。这家拉面店是他们过去常吃的,他差不多像是喜欢游戏那样喜欢着。然而坐下之后还未点单,他先向服务生招手示意。

  麻烦给我一杯热水。

  好的先生。

  对面的人也皱起眉头,还是原先那么唬人。

  我不记得你爱喝热水。

  人总会变嘛。

  他打了个哈哈,想说起最近微博上常说的保温杯,又觉得他们的年纪还不足以谈及中年和老去,于是接下服务生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安分守己的样子。

  还是老几样?

  ……嗯。

  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想掩饰的过去和熟稔。

  等餐的过程中没有人说话。那个人本来也不算善谈,和旁人在一起时甚至会被认为是沉默寡言——他握住玻璃杯不让自己笑起来。

  大概也只有他清楚对方其实有多么唠叨。但这件事放到以前或许是弥足有趣的,放到现在终归有些不合时宜。想到这里,他也笑不出来了,嘴角欲盖弥彰地抿着,比任何一时都要尴尬了。

  毕竟是他逃跑在先。这件事他倒很清楚,比起愧疚更多的却是遗憾,但到底在遗憾着什么却又说不清了。

  蒸汽在杯口凝成水珠,晃一晃又被吞回热水里。他发呆时经常做些无聊的事,然后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最严重的一次差点用烟头点着了自己的衣服,最后被对方大骂了一顿了事。

  今天也不例外。正把玩的杯子突然打滑脱出掌心,眼睁睁看着它倒在桌上,不由分说地洒了一身。他还在怔愣着,对面却立刻站起来抽了好几张餐巾纸贴在打湿的衣服上擦拭。他想说不麻烦了,又怕气氛更尴尬几分,于是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对方摆弄,隔了半晌才记得还要道谢。

  这点毛病倒没变。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不像批评,更像是亲近的人随口抱怨。他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好攥着纸巾点点头,随即看向窗外。

  这个城市他阔别已久,十余年的分离让他生生把故乡活成了异乡,以至于见到入冬后最普遍的小雪都分外惊奇。街上总是忙忙碌碌,车流却动弹不得,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鸣笛声和干冷的空气一道被玻璃阻绝在窗外。

  ……祝您用餐愉快。

  吃饭了,别发呆。

  哦。

  他又开始后知后觉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撒谎。独居的生活里一日三餐全凭饥饿与否判断,今天却没头没脑地决定消灭了中午剩下的炒饭,现下冷冰冰地在胃里凝成铁块。

  拉面的热汤氤氲在相对无言的空间里,暖烘烘地试着让气氛没有那么生硬,这种心知对方看不清自己的状态让他从今晚见面以来头一回放松了许多,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用吹凉拉面的动作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丢盔卸甲。

  对面的人曾经是他的盔甲,可现在面对他却不得不穿上盔甲,这件事十足嘲弄又有趣。

  他吃得很慢,但一直没停下,就像是故意让自己专心致志好逃避什么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似的,完全没注意到对方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还在他吃完之后递了张纸,像是浮着一丝笑意。

  他想说什么,或许是些让人烦闷的回答,或许是对方压根没准备好面对的结果,可这是他最喜欢的餐厅,刚刚吃完了他最喜欢的拉面,于是他不想说了。

  我结账吧。

  干脆用新的办法逃走好了。他揣着过于饱胀的胃袋起身离开,走到前台和收银员报了桌号,可摸遍了身上所有的衣兜也找不到钱包。他这才想起自己本来只是想出门抽支烟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和那个人吃了顿饭,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

  烦闷和丢人在脸上炸成一片,饶是他也对灰溜溜地回去感到无地自容。那个人却只是接下账单,刷卡,神色如常。

  我就知道会这样。

  意外,意外。

  他决心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走出餐厅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点起烟。离开那里之后他抽烟已经非常克制,一条烟断断续续抽了半年,差不多就快要戒了。

  还有么?

  什么?

  烟。

  你怎么……

  人总会变。

  被自己说过的话噎住的感觉不怎么好受,他咬着烟嘴腾出手来去翻烟盒,撕开包装的小洞抖了抖,只掉出来烟丝。

  没了。

  咬着烟说话有点费力,刚这么想着,那个人就上手缴了他的烟,滤嘴上还有清晰的咬痕,这让他脸上有点发烧。

  对方用不甚熟练的姿势吸了一口,张嘴便有烟雾和热气同时飘在面前,他伸手去拉那人的胳膊,使劲一拽,羊毛大衣和他的羽绒服突然就噼啪的闪出电光来。

  啊……

  对方还像以前似的皱着眉,稍微低下头,像是要说教的样子,于是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怕也似的闭起眼来。

  没想到换来的是吻。

  干冷的空气,刚下的小雪,喜欢的拉面汤,习惯了许多年的香烟牌子,和最熟悉的嘴唇,都尝了个遍。

  他仍闭着眼睛,手上还留有受惊后的僵硬,以至于没能感觉到这个吻有多轻。

  他靠着那件扎手的羊毛大衣,只觉得自己先前所谓的盔甲不过是一层薄冰,跟这座城市里甫一入冬就会在路面上看到的那种差不了多少。

  与其说是被击溃,它更像是被暖化了。

  这个吻或许持续了很久,他想,久到足以让他想起来很多事,那些除了羊毛大衣以外发生在冬天还有夏天的事。比如说阳台上堆了很久的烟火,冰箱里一起包的饺子,楼下叫卖声绵长的水果摊,还有许多场没打够的比赛。

  手指的温度渐渐找了回来,但他的小腿还是很麻,就快要站不住了,于是他自顾自地中断了这个吻,倒在一片扎人的温度上。
    
    
    

  啊。

  怎么了你?

  衣角烫了个洞。

  行不行啊你韩文清,你才三十吧?

  二十九。

  少男脆弱的自尊心。

  叶修你闭嘴。

  完了完了,碎成渣了。

  闭嘴。

  就不闭,你知道我家在哪吗就胡走?

  沿着条路往东走。

  东是哪边?

  我刚才来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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