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拖

暂时跑路

【韩叶】当垆 07

  

上回走
  

  “你!”

  包荣兴似要说些什么,却被叶修挥手挡下,“老韩,你真想多了,今年天冷干燥,我没留神患了风寒而已。”

  “你仍是不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这一句撂下,叶修并不等他回答,兀自转身过去进了屋,待门严丝合缝闭紧了,方才靠在上面缓缓滑下去,唇边漏出似有若无的绵长叹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两年。

  这场闹剧似的质问也就停留了片刻,叶修回房匿去踪迹,包子也气呼呼不知去了哪里,只剩韩文清怔愣着站在酒馆大堂,手上一如他十八岁自己研究的拳法般牢牢扣着——可那手心里却分明是空的。

  韩文清仍清楚记着,当初叶修“叛离”嘉世前几天还曾到霸图找他,只不过那时自己正被帮内琐事缠身,胡乱答应了他几日后还是十几日后要去飞来峰比试轻功。棘手的事务一件接着一件,待他全部处理完毕,终于合上文案准备将霸图托与张新杰打理时,却见他面色严肃捧茶进来,张口便是一句“叶秋叛了”。

  “叛了?”韩文清还当自己是疲乏多日后恍惚听错,“他能叛什么?”

  “嘉世。”

  他接过张新杰递上的热茶,喝下一口,浑然不觉那茶正是滚水冲泡,再要说话时才发现嘴里疼得厉害,“我去一趟,这些天就辛苦你照料帮里。”

  “这,”张新杰倒不是没想过他要去嘉世一探究竟,但这样急躁却实在是为下策,忙不迭出言相劝,“这时候去只会把霸图也卷入他派争斗,并非上计,还望帮主三思而行。”

  韩文清端起茶盏看他,“那你便教我,怎样行得妥当。”

  “探子我已放了,不出五日就能知道那边到底情状如何,到时再去也不迟。”

  “再等五日。”韩文清听过这话,喃喃复述一遍,突然将那盛着半盏热茶的瓷杯向下摔去。瓷片蹦跳飞溅,在地上冒着热气吱吱作响,“五日过了,活人找不到,死人你还能救活吗!”

  “可嘉世……”

  “叶秋此人,从八年前就天天嚷着要跟我决一死战,你倒教我怎么放他五日死生不明!”

  张新杰毕竟霸图副帮主也做了四五年,早知这位帮主脾气喜恶,可见韩文清这般生气也真是头一遭,静待他气息喘匀才冷淡开口,“我知道了,这就去处理。”

  “罢了,”韩文清捏住桌沿,闭起眼睛长长吐息,“罢了。是我失态,你莫要放在心上。”

  “帮主还要我做些什么?”

  “备马。”

  先前他与叶秋常常来往,可彼时什么门派琐事、朝廷圣命不过笑谈,通通都比不上两人私下里定了百八十次的决斗比试。霸图到嘉世这段路他已走了太多遍,却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心急。

  韩文清胯下这匹骏马还是当时叶秋赢了漠北那次武林大会牵回来送与他的。他记得那少年人笑得恣肆,和正午时日头不分上下,张口却还是惹人厌烦的语调——“他们说这马好极,可我的轻功已是上乘,要它无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武林大会只夺了第二的韩少侠气得卷了袖子就要揍他,反被吴雪峰拖住腰好一阵道歉,“我们这小掌门不会说话,先前还跟我反复说叨,您的生辰快到了,可所见礼物怎么也不顺意。您若当他有心,就别再跟他置气了。”

  他记得那天春寒料峭,叶秋穿着单衣刚从漠北回来,裹了件不合身的棉服牵马给他,说他为这马起了个好名字,唤做大漠孤烟。

  这马自骑上的那天起就事事顺他心意,从洗刷到喂养皆由他亲力亲为,一人一马更是日益心有灵犀,从无违逆,偏偏此刻却怎样挥鞭都只觉太慢。韩文清夹紧马腹,恨不能眨眼间赶到栖云山下,可离那片熟悉的山色愈是靠近,他竟愈是抬不起攥着马鞭的手来。

  八百多里的路程行了整整一天一夜,大漠孤烟脚步不停,疾驰入了城门才逐渐放慢,等到山门处竟被主人勒住缰绳,不再前进了。它疑惑似的嘶鸣几声,却不料韩文清翻身下马,直接将它拴在山脚下一处茶亭外的马槽,迟疑着开了口,“烦请给我这马些清水草料。”

  “您请好。”茶亭小厮接过缰绳,“客官要上山去?劝您过几日再来吧。”

  “这山上出了什么事?”

  “您是不知道,”小厮安置了那马,端着茶碗和帕子掉头过来,压低了声音与他道,“前些天说是掌门叶秋叛了门,教那嘉世弟子捉住狠狠教训一顿,赶下山去了。那山上的血呀……树都要浇死!”

  韩文清呼吸一滞,“那血是……叶秋的?”

  “我看不见得。”坐在近旁的一名虬髯大汉扭过身子来插话,“叶秋的功夫我亲眼见过,那一杆却邪挥得……啧啧!日月变色,平地生风!”

  小厮笑着为他续上茶水,“是是是,那叶秋既然这样能耐,可怎么从不见他露面?是面上生疮还是背后有疖啊?”

  “你这粗鄙人懂什么,这便是真人不露相!谁道名门侠士都要戏子似的给你们看了才算数?我先前也是远远瞧了一眼,哪里有你们瞎传的丑模样,正是一派少年英雄的好精神。”

  二人争了半天,无非是那叶秋到底相貌几何,武功优劣,人品好坏云云,韩文清只觉脑中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神不宁,一掌拍在那粗劣木桌上,“行了!有谁知道叶秋究竟何处去了?”

  这掌他未做留意,竟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木桌也被拍得凹陷出手掌形状。小厮已然吓得不敢说话,虬髯大汉却哈哈笑道:“若我没有认错,你想必是那霸图帮主韩文清吧。”

  “是我。”韩文清大方承认,“韩某此行便是为了找寻叶秋下落,诸位谁有确切消息的,还请不吝告知。”

  大汉朗声道:“嘉世与霸图素不两立,谁知道你探明了要去做些什么!”

  他这话一下道出了众人心思,虽说这叶秋掌门从不露相,但他与霸图帮主韩文清的夙仇倒是人尽皆知,就连黄口小儿都能讲上许多他两个打斗的新旧故事。韩文清自知身份尴尬,却仍然堂堂正正挺直了腰,“找到了他究竟做些什么,虽不能与诸位一一讲明,但韩某无愧于心。”

  “杀了叶秋也无愧你霸图帮主身份!”

  “如此迫切,想是韩帮主已经等不及要加害于他吧?”

  “真是霸图一条衷心的好狗,还不快滚回你们伏龙山去!”

  韩文清顷刻间成了众矢之的——莫说百口莫辩,就是借他一万张嘴也无法说清楚他的来意、他与叶秋的种种私交,只得重新牵绳上马找别处去。可离开那是非之地不过半里,韩文清却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他此行是来找叶秋的,但找到了他该做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将那人接到霸图显然不够现实,先不论霸图是否有闲处供他起居,饶是叶秋那成瘾成病一般的自尊心也决不允许他倚靠在霸图求得荫蔽。若是与他一同回去嘉世更是师出无名,正如张新杰说的那样,他身为霸图帮主却管上了别派事务,传出去说这韩文清多事还好,只怕到最后演变成叶秋叛门却是为了霸图,于谁都是一桩承不起的大错。

  韩文清牵着大漠孤烟在街上缓缓行着,不觉夜幕低垂,灯火阑珊。这杭州城他来过百次,可倒是头一回发现这里如此之大,大到无论如何也寻不到那人踪迹;这里又是如此之小,小到堪堪容不下他这个霸图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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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真的好冷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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