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叶】当垆 11
余下三人听了这话纷纷去看韩文清，他也怔了一时才反应过来，“那碗原先是叶修的，他口味重。”
“有吗？”陈果努力回忆了半天，“他到这里后，跟我们同吃同饮，倒没说过这事。”
“大惊小怪。”当事人挑起一筷子面，微微斜睨，“谁还不能变个口味了么？之前王大眼还老跟我说吃盐太多不好，我要养生。”
照他这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处，他几个便放过这话题，埋头吃面去了。稍顷叶修又是头一个放下碗，忽的想起来这半天哪里不对，“一帆同你们出去，怎么不见他回来？”
“还说呢，方才走到路口却遇见了小高，说王堂主叫他回去看看，丢下东西就跑了。”苏沐橙指指先前被她和陈果扔在门口桌上的几只包袱，“你过会儿给我俩背上去呗。”
“这王大眼儿。”他随口埋怨了一句，转而又疑道，“他既是来找人，怎么不到店里等着？”
苏沐橙亦偏过头去思索，“许是你上次教训得狠了，有些怕你？”
“我这样和蔼可亲，要怕也该怕我身边这位韩帮主才是。”
“可他又不知我在此处。”
“这也难说，”叶修站起来收拾几人碗筷，“他老王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韩文清还欲问些什么，叶修却避开他不再多说，两位姑娘也开始收拾自己那一大摞庙会上采买来的战利品，抓住谁了都要给身上比划半天，稍晚时候才又聚在一处清算年关以来种种账本。本就是店老板的陈果首要就问了叶修这几天酒馆和客栈的住客几何，收支几何，大堂里顿时满是清脆的算珠声响和叶修的支支吾吾。
“叶修，你到底记账没有？”陈果把算盘前后一晃，指尖拨过上排珠子，“要么你自己算来给我看。”
叶大老板使劲摆手，“我才不用那东西。”
“你过去都是怎么算的账？”
“这不是小唐看在我教她点东西的份儿上，帮帮忙就……”
“你倒用起我的伙计来了？”
两人在楼下吵闹并不拘着声音大小，韩文清才走到街口便能听见店里的响动，进门正是陈果拎着叶修衣襟问他出门这几天里客栈可有来客，见韩文清出现，叶修忙不迭答有人来住，还是个贵客。
“就你还能招来什么贵客，”陈果泄了气，又去往账本上涂写，“当初就该问清你有些什么能耐。”
“我们老韩还不算贵客？”叶修冲他使使眼色，“堂堂武林盟主手头还能没钱吗。”
韩文清捡了个近些的长凳靠他坐下，“我此番前来虽是武林盟授意，却也有朝廷任命，早已告知你了。”
叶修将他来时说过的话细细回味一遍，“你这也算朝廷命官？”
“承蒙圣上错爱。”
“老板娘你听见没有？这人身上没钱，是来白吃白住的，赶出去罢。”
“先前陈老板那个提议我倒觉得不错，”韩文清看着叶修面上表情，暗自好笑，“若不嫌弃，让韩某留下来做个厨子换换食宿钱可好？”
“那自然是好！”陈果听得欢喜，右手不察拍上了那算盘，方想起这位不学无术的叶掌柜来，“还有你，去把这学会了再来，学不会不管你饭吃。”
“怎的这样！老韩要算也是我的伙计，哪有伙计不给掌柜饭吃的道理？”
“谁是你的伙计，”韩大厨将算盘推到他的跟前，“叶老板糊涂了。”
算账一事在陈果的修修补补里姑且告一段落，叶修逃也似的赶忙就上楼回了他的屋里，早早嚷着自己睡了，拨算盘之类的闲时明日再谈。韩文清同陈果二人在楼下笑了半会儿，左右无事，便又谈起叶修的过去种种来。
陈果下午刚听了他说过的两人初遇，对外人所传的“宿敌”说法更是好奇，饶是怎样都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谣传，干脆就向当事人之一问了出来。韩文清正帮着叶修清他那堆糟烂账，听过这问题也便停下手里动作思索起来，“这问题我两人也做过探讨，许是因为出道时间相近又年纪相仿，这般说来更像传奇话本。”
“那说你俩在伏龙山大战十余天呢？也是编的？”
“哪来的什么大战，”他面上满是无奈，“不过是他上山找我比试，正巧被其他门派瞧见，叶修不愿跟他们多做来往，干脆在我那里躲到人家走了才离开。”
“这人真败兴！”陈果又逮住叶修一个错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说来，你二人为武林大会大打出手也是假的喽？”
“这倒不假。不过武林大会本就是诸门派中人争个功夫高低，打斗才是正常。”
陈果有些急了，“那你两个关系岂非没什么不同？就只是寻常好友而已？”
她这话问得正在点上，竟教韩文清好半天无法答出来些什么。像那日两人同包荣兴说过一般，他自十五岁遇见“叶秋”起，大略数来已有十年不止。先前他只当叶秋是朋友，是对手，是知己，他的钢筋铁骨与拳法只要升上一层，就一定要去栖云山找叶秋比试较量，那叶秋亦是如此。霸图与嘉世在许多年的武林大会上厮杀不停，两派掌门与帮主却私下总将自己的任何进步发现悉数交付于拳脚矛尖，从不掩藏。
彼时韩文清总以为他与叶秋已经算是无话不谈，无所不告，可谁知他上次一别，而今身上却多了这样多的谜团，竟连他喊了七八年的名字都换了。他们此番再见不过两天，韩文清竟觉得自己好似重新认识了这个人——正如他所说，这人已是头回见面的酒馆老板叶修，却不是他结识了多年的嘉世掌门叶秋了。
陈果当自己的问题触到他什么心事，连忙想说些什么补救，“韩帮主不说也行的，我只随口问问，你不要介怀才是。”
“无妨，韩某只是觉得陈老板这问题正是症结，我也答不上来。”
“这……”
他看向刚才叶修离去的方向，叹气道：“原先种种，已经做不得数，现今看来，无非故人罢了。”
这话题实在难以继续下去，陈果便早早向他道了晚安回房歇息，行至一半突然回过头来问道，“韩帮主，我不像沐沐那样懂你们武林事务，只是他两个当初来我店里时的样子实在狼狈，由不得想跟你确定件事情。”
“陈老板但说无妨。”
“你会害叶修么？”
“不会。”
“那我便放心了，”她展颜一笑，“韩帮主早点歇息。”
韩文清向陈果点过头后又在一楼坐了半晌，终于也上楼去了。刚躺下不久便听得床边靠着的墙发出些细微响动，似是有人在墙那边扣着指节敲出声音，旋即又传来熟悉的人声，“老韩，你睡了么？”
“叶修？”他学着对方那样低声答道，“刚刚躺下。”
“反正你才刚躺下，被窝还没暖热，不如……”
“不如什么？”
“给我去楼下倒杯水来，渴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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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尴尬的过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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