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拖

暂时跑路

【韩叶】当垆 14


       
上回走

      
  韩文清听他这话,目色一沉,口中言辞愈发生硬,“我已说过不关你事。”
  
  “可这东西却让我捡着了,”他将小瓷瓶从左手抛到右手,越发觉得十分趁手,只想在还给韩文清前多把玩一会儿,“不如,你来抢回去?”
  
  若说先前两人还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这下韩文清便彻底成了发狠攻击,处处皆下了死手,一副不将瓷瓶夺回就不肯罢休的势头。叶修玩笑着挡了几招,内心却分明清楚自己就快招架不住,只能趁机翻上后墙稍稍喘息,口中还是闲散的调子,“韩帮主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叶某怕了怕了。”
  
  “废话休说。”
  
  他这样子实在让叶修心中不快——原先还是连姑娘手也没碰过的半大小子,此番见面却突然有了相好,心中愈想愈是气闷,随手将小瓶丢还给他,“还你就是了,谁稀得要一样。”
  
  韩文清劈手接过瓶子,无心恋战,转身便要离开,压根没管还坐在墙头的叶修。忽然遭了这样的冷遇叫他实在意气难平,“还没打完,你去哪里?”
  
  答话人只在门帘处稍一站停,连回头也不肯给他,“找些针线将衣服缝了。”
  
  “你还会缝衣服?”
  
  “霸图总不比你们嘉世。”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讽刺,前十年里叶修不知听他说了多少遍:韩文清教他打鸡蛋时说过、给他演示如何刷马时说过、被他看到修葺门派屋顶时也说过,可偏偏这时候再说却让他听出了许多别的意味。
  
  那个总是纵容他贪玩和醉心武学的嘉世倒了,但对韩文清甚至可称得上严苛的霸图却还屹立。
  
  明知韩文清说话时没有这层意思,叶修却自作主张地对他厌烦起来,连带着刚才尚未遣散的那些奇怪妒意一道搅和得心绪不宁。那人已经进屋许久,他盯着不再飘动的门帘,没来由地不想跟着进去,立在墙头思索了片刻,干脆从后院找了架木梯翻窗回屋去了。
  
  反正原本就有些困意,叶修干脆放任自己睡到日头将落才穿衣下楼,正好见到店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张罗晚饭。苏沐橙看他惺忪睡眼忍不住打趣,“人家杨玉环是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你倒好,干脆到日落才起。”
  
  “日高的时候我可在干活,不信你问包子。”
  
  “我?”包荣兴刚咬了一口馒头没吞下去,说话囫囵着,“日高的时候……老大叫我出去买东西回来!”
  
  “好好好,我怎么不信你,”苏沐橙仰着张笑脸,“快下来吃饭。”
  
  待到坐定叶修才周围环视一圈,发觉韩文清并不在席上,虽说还在与他置气,倒也存了几分惦记,“怎的没见老韩?可是终于想通回去了?”
  
  “你睡着的时候韩大哥问了镇上衣料店云云,想是去置办些换洗衣物。”
  
  “他还真准备长住了,”叶修冷哼,“倒不如趁现在将他东西都丢出去为好。”
  
  陈果原本似在想些什么,听他说话却突然笑得咳嗽,“叶修这样子也少见,这韩帮主真是个奇人。”
  
  “我怎么了?”叶修放下碗筷看着陈果。
  
  “你与平时不同许多,”她执着筷子比比画画,“先前我还当你是个不会生气的人,遇上再大事情也不过笑笑就放过去了,谁知韩帮主一来,你比过去活……活跃许多倍。”
  
  包子猛点头,“老大最近的确常常生气,笑也同以前不一样,像小娃娃似的。”
  
  “我看你们都是眼睛出了点毛病,”叶修扭过头去给自己添饭夹菜,“待小安回来了,每人开一副眼贴。”
  
  几人笑过,也不多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转而谈起今日在镇上闲逛的所见所闻。原来陈果同苏沐橙、唐柔在胭脂铺听老板说二月二那日要有庙会社火等等热闹事情,忍不住就动了要去赏玩的心思。尤其是苏沐橙,原先被拘在栖云山上了许多年,上山前又没有足够银两参与这等玩乐,单是讲述就能见着亮闪闪的一双眼,教叶修竟有些心酸,口吻比方才柔和许多,“你若想去,去就是了。”
  
  “可是果果又觉得那日人人在外,免不了有小贼会动闯空门的心思,”她低头偷瞟叶修,“而你又万万不肯与我们出去,留你在店里总觉不妥。”
  
  叶修哑然失笑,“你哥我虽说不一定能一个顶百,随便收拾两个小贼也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千机伞能用。”
  
  “不然叫韩大哥也留下与你作伴?”
  
  “胡闹。”他假意板着脸孔,“更何况,我也不愿跟他同处一室。”
  
  “倒说得像我愿意同你在一处似的。”
  
  韩文清说着话迈进客栈大门,口气态度都像是不曾与叶修发生过下午那场争执,店里众人见他却不由愣住。同诸多门派相仿,霸图帮中自有一套规定服饰,帮内弟子往日都是浑身漆黑,只有袖口裤脚等几处绣着些红色火焰纹饰。韩文清作为帮主向来以身作则,无论在伏龙山上还是出山理事,几乎从未离过他那套漆黑短打,今日却一改常态换做竹青长袍,教人眼前一亮。
  
  原先他总穿那身衣服,加之乍看之下面相凶恶,活像个鬼见愁。此时却口中与叶修打趣,脸上表情轻松自然,又换作这样一套亮色衣袍,忽而显出几分仪表堂堂来。陈果等人这才依稀想起他其实与叶修岁数相近,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而已,正该是如此的青年气度。
  
  “早让你换身衣服,偏也不听,”叶修歪头看他,嘴角衔着些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韩文清也学他模样拱手,“鄙人韩某,自幼善饮,听闻杭州城有叶老板善酿,特来贵店讨杯酒喝。”
  
  余下几人皆被他们这来往两句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叶修笑得趴在桌上肩膀直抖。韩文清走过拧了他肩头一把,越过去取了那“一叶之秋”回来坐在桌边,径自摆出酒杯开始自斟自饮。叶修笑了会儿,从胳膊上露出眼睛看他喝酒,“韩兄喝得可好?”
  
  恰好韩文清又倒出一杯,便十分配合地将酒杯执起细细看了一遭。杯中酒液并非完全无色,而是经白瓷杯子作衬,透着微微淡黄,正是金桂当有的色泽,不必凑近就能闻到许多清香。韩文清也不再做作,直直举杯饮了下去,微凉酒液顺着喉管一路通向胃肠,满是微甜的浓醇味道。
  
  他抿唇再品过片刻,“当真是好酒。”
  
  叶修抱着胳膊,装出些不经心的模样,“我何时骗过你。”
  
  苏沐橙向来不喜饮酒,也被韩文清认真回味的样子看得有些心动,纠结许久还是没伸手讨要,托腮坐在边上露出许多怀念表情,“叶修每次做这酒,都要剩下许多原料做糖桂花给我吃。无论是圆子、蜜饯、羹汤,只要拌上一点就甜得叫人高兴。”
  
  “你要眼馋,厨房还有一笼红豆糕,只是减了许多糖,大概不会很甜。”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虽说这些糕点活计都是他上栖云山之前从故友那里学来,叶修却总也存了要呛他一句的心思,见苏沐橙兴冲冲到后厨去了,便放心轻飘飘搁下句话来。
  
  “今日兴欣总比不得昔日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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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要面对我大虚空的疾风,非常孩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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