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拖

暂时跑路

【喻黄】男朋友要带回家

      
以下粤语客家话潮汕话均为舍友提供,如有纰漏,请你揍她

有私设,欧欧西,欺负天天是因为爱【比心

稍微联动前一篇林方→戳这里

↓黑喂狗↓

     
    
说来好笑的是,黄少天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广州人,却完全不会讲广东话,连听懂都勉强。

这事不能怪他,黄家爸妈均是教育工作者,从他还小就立志要教给他最标准的普通话日后方便行走江湖,到了学校自然也被要求尽可能少讲方言,于是这么一来二去的,黄少天完全没有学习过广东话,即使是少量的耳濡目染,能力也仅限于唱粤语歌不会被耻笑的程度罢了。

原先黄少天也并不觉得什么,他不讲身边的人也不讲,甚至有时候还会为自己不带鼻音分得清平翘舌前后鼻音的标准普通话自豪一把,口齿清晰的嘲笑身边一干广普人民,直到他遇见喻文州。

喻文州其人,从小在老一辈身边长大,爷爷奶奶讲潮汕话,外公外婆说客家话,难得回家还要听父母的广东话,如此复杂背景下长大的他练就了无比强大的语言能力,听说读写无所不能,三种旁人听来犹如鸟语的方言信手拈来,切换流畅,深得街坊邻里喜爱。

  
本来这也没什么。

  
黄少天起初是魏琛带进蓝雨的,刚来就成了整个训练营的希望之星和孩子王,魏琛和方世镜看重他的天赋,同期学员又爱跟他吹水扯淡,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围着他转,偏偏就除了喻文州。不过当事人对此并不在意,多年来黄少天坚信聊不来的都是阶级敌人,加之喻文州的训练成绩常年垫底,连做个对手都不够格,更何况做朋友。而喻文州是真的嫌他聒噪,黄少天一过来他就脑仁儿疼,连带着练习手速都要下降20%,根本不敢靠近。

于是黄少天就在蓝雨这么欺行霸市,胡搅蛮缠,见了谁都要跑去骚扰,大多时候都以大家胡闹一番作结。黄少天懂得分寸,挨个碾压过去也没人真的跟他动气,就这么地毯式的横扫了整个蓝雨训练营,趾高气昂的骗走其他人的饮料干粮漫画书还得喊他爸爸。连胜的滋味不能更爽,年轻的小黄一时间仿佛已经冠军戒指在手,遍地男粉又是嫉妒又是佩服,女粉哭着要给他生小小黄。镁光灯下的他墨镜一摘,挥挥衣袖只留下不败剑圣的传说。

啊,无敌是多么寂寞。黄少天夹着一根pocky感叹道。

喻文州是最后接受他战书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踮着脚想看清这位平时不言不语的手残会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黄少天,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此般压力下的喻文州仍旧看起来风轻云淡,就好像他即将面对的只是个普通玩家罢了。众人吐掉瓜籽,把装逼二字说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

  
结果毫无疑问还是黄少天取胜。

很强,这是喻文州对这个对手最大的认识,手速极快不说准确率也十分惊人,操作上具有自己独到的意识,无论是个人赛还是团队赛都将是个难缠的家伙,不愧是还未成年就已经被认定是蓝雨未来的大将。

但是真是太吵了……喻文州蹙眉看向那个已经开始和朋友聊起晚上吃艇仔粥还是蜜汁叉烧的剑客,思忖到底该不该跟他再约一局看看。

许是胜了全训练营的学员搞得黄少天有点心浮气躁,也可能是因为喻文州的表情超出了他自己以为的谦逊变成了不服气,总之待到喻文州提出有空再较量的时候黄少天非常不客气的回绝了他,“跟你?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末了还要添上一句,“你还是放弃算了,吊车尾。”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想得少说得多,反正时间还长,说了什么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偏偏黄少天又是个嘴上没个把关的,要说他抱了多大的恶意说出这句话绝对是诬蔑。可说出去的话总要有人为它负责,同样年轻气盛的喻文州看着对面笑成一团的黄少天及其小伙伴们,愤怒却轻声地吐出两个字。

“腦膜。”(“脑子有病。”)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黄少天懵了。

跟黄少天一样,突如其来的粗口并非喻文州本意,但对方满脸好奇的样子终究还是取悦了片刻前还在忿忿的喻文州,故意又用方言发问,“吕听唔北?”(“你听不懂?”)

黄少天看他的神色也估计自己是挨了骂,又总不能去问对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拔了账号卡转身就出了训练室大门,留下一屋子莫名其妙的同窗大眼瞪小眼,最后只能讪讪的三两离开,只剩喻文州还在盯着屏幕上灰白的死亡视角发呆。

他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向来问心无愧的喻文州突然有点动摇,虽说黄少天喋喋不休的确烦人,可他似乎也没说错什么。输的人是自己,常年最后一名的也是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要求训练营的天才给他陪练,比起夹枪带棒地骂回去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提高手速比较重要。思考的间隙游戏界面上的倒计时已经清零,不等喻文州选择就自动复活退出竞技场,独自站在房间外的小术士装备并不顶尖,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从进入蓝雨训练营之初喻文州就知道这条路是充满挑战的,甚至比他所见到的大多数人都要艰辛更多。并不出色的手速带来的拖累比一开始所想象得还要严重,但喻文州自始至终总是愿意相信他可以通过更多的努力去填补某些天份上的不足,直到今天和黄少天打了一场他才逼着自己直视起某些他一直试图逃避面对的事实。此时的喻文州甚至无心去想自己该如何坚持,而是由衷的期待着这个少年将会走向何方,走到多远。

已经很晚了,走廊上亮起了指示进出路线的昏暗灯光,广州的夜晚总是来得悄无声息,不等人发现就已经黑了大片。喻文州站在训练营二楼的窗边,连万家灯火都无从欣赏,只是突兀的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剪影,至少在推门而入的黄少天看来,他看起来非常需要有人和他说话。

“你还在这啊,”抬脚进门顺手按下墙边的开关,“不开灯你是准备再把眼睛也搞坏然后名正言顺的退出训练营吗?”

糟糕,好像又没说什么好话。

“我正收拾东西要走了,也不碍事。”喻文州低头收拾起他那堆笔记。

“今天……是我不对,其实你发挥得不错了,比如那个六星光牢要不是我收招快早就被抓进去了,别灰心啊,老鬼说了是金子在大便里都会发光的,手速慢也不一定就不行啊,你看老鬼手速还没我快不是照样吊打我。”

“嗯。”

“哎看你没事就行了,我还怕自己话说重了明天你就退了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呢,我觉得你吧手速虽然没救了但是操作和意识都是很有帮助的,到时候就算进不了职业队也可以在后勤当个参谋啊策划什么的,我觉得叶秋那家伙肯定私藏了一个给他专门出谋划策的,要是等哪天我飞黄腾达了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喻文州突然被他规划的远大前程给逗乐了,“那好啊,说定了。”

“说定就说定我堂堂剑圣难道会骗你吗,你别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啊,一天到晚老是板着个脸跟多大年龄似的,虽然没本剑圣帅就是了,”黄少天顿了一下,“要不回头你去卖个脸什么的没准也挺有出路的。”

“还是算了吧,”东西收拾完了,喻文州抬头正视黄少天的眼睛,“嗯,你比较帅。”

“挺上道啊,但是不要太迷恋我的容颜了,我的人设主要是才华撑起来的,等再过两年我出道了必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让所有荣耀粉丝认识什么叫才貌双全,现在就先委屈在蓝雨给你们看看吧,这里可以感动五秒。”

“感动完了。所以你就是来找我说这个?”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刚才是不是用潮汕话骂我来着?”

“怎么了?”喻文州紧张的看了眼黄少天手里攥着的手机钥匙钱包,估算万一打起来谁的胜率比较高。

“所以你听得懂潮汕话?”黄少天的回答并不在他预想的可能中。

“嗯。”

“也会说?”

“会。”

“我靠太好了!”黄少天一拍大腿,笑逐颜开的点开手机上的一条推送,“这附近开了家潮汕牛肉火锅,说为了回馈同乡,但凡能跟老板用潮汕话聊天十句以上就打五折,走吧我快饿死了,可算找到会说潮汕话的人了,我都惦记好久了。”

剧情反转得太快让喻文州有点没反应过来,被黄少天一路拉出了训练营大门才迟疑的开口问他,“你不介意我刚骂你?”

“我不是也骂你了吗,你介意?”黄少天头也不抬的戳着手机预订位子。

“不介意。”

“那不就完了。走吧快点,待会儿让其他人知道咱们去吃好的肯定要被嘘着请客,月底我穷死了。”

喻文州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好像披着整个世界的灯火和星芒,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种种想法真是无聊透顶。

“好。”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能走多远,能走到哪里去。

但是他想跟上,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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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训练营充满了等着看好戏的微妙气氛,喻文州还是尽职尽责的第一个赶到练习室开始他比旁人多了数倍的准备工作,而黄少天也没有丝毫意外的踩着晨训的铃声才打着哈欠走进门,一面左顾右盼寻找能供他继续打盹的位子,一面出人意料的跟昨天还针锋相对的家伙打了个招呼,“早啊文州。”

“早。”喻文州忙着完成训练的结尾部分,没敢分神转过去看他。

黄少天赶走了原本坐在他旁边的人,拉开凳子坐下,指着屏幕上的某点,“你别走那边,在这伏击。”

对方虽不接话,却依言将屏幕上的术士操纵到黄少天说的位置,果不其然在两秒后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刷新出的副boss,比喻文州常用的路线少费了不少精力。

“我说的没错吧,”黄少天得意地翘起腿,继续指点江山,“然后别动,再蹲会儿,能切一波小怪,哎哎哎你怎么不听人说话。”

正如黄少天所说,原先伏击的地方大摇大摆的走过一队哥布林,喻文州却抿着嘴操纵术士赶去即将红血的大boss身边开始吟唱,黄少天又猛拍大腿,怒其不争的冲他耳朵高喊,“送死啊你!”

头好像有点晕,喻文州强忍住剑圣的大招伤害,固执地完成了混乱之雨的吟唱,在boss分不清方向之际连续施展开切割术和击魂术,旁边的人还在不甘寂寞地为他解说战况,“蓝雨的喻文州选手执着解决大boss却忽视了即将赶来支援的小怪!如此险境下他将如何化解?小怪们越来越近了!来……嗯?小怪呢?”

“黄少,六星光牢锁住了。”被他赶开的学员好心出声。

“什么六星光牢?”黄少天紧紧盯住刚才喻文州蹲过的草从背后,“我靠你什么时候放的!”

“你拉凳子的时候,”小怪被光牢束缚自顾不暇,只剩一层血皮的boss嘶吼着倒在术士面前,喻文州揉着发痛的耳朵抗议,“你太大声了。”

“哦哦哦对不起,”黄少天胡乱搓了一把他的耳朵,毫无诚意地道歉,“所以你本来就准备在那蹲了?在我提醒之前?”

“一开始没想着能做掉副boss,只是准备留给小怪的,你帮了大忙。”

“我看未必……”受挫的剑圣小声嘟囔,“你放六芒光牢也能困住副boss再杀,小怪就是骚扰又弄不死你,顶多费点时间。”

“能省下时间也很重要啊。”喻文州盯着方世镜在系统更新的今日训练任务,顿在某个不曾见过的名词上,“今天有搭档作业。”

“嗯?好像老鬼喊了挺久双核双核的,终于要拿我们开刀了,”黄少天随着他的目光也凑过去看,“不是吧,一来就这个难度,太变态了!”

“黄少要不要跟我搭档啊!一波流走起!”有人在训练室另一头喊他。

“你一个拳法凑什么热闹,我在前面杀完了你补刀吗?想什么美事!”

“来啊,黄少我奶妈,为你保驾护航!”

“没空罩你,上次组队下本放生你骂人太难听,拒绝拒绝。”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枪炮组不组?你近身我远程,绝配!”

“谁跟你绝配,恶心人,”这个职业搭配还是让黄少天心动了几秒,仍旧不耐烦的回答,“你去搞奶妈吧,领略一下绝配怎么写。”

“吃错药了吧你!”“是啊说了半天你到底跟谁组?”刹那间满屋子都是对他的控诉,黄少天站起来看了一圈,迅速窝回电脑前盯着还在读任务要求的喻文州,“你跟谁组队?”

“随便吧,应该有人剩下。”

“那跟我吧!”话音刚落就听见系统发出清脆的提示,屏幕上呲牙咧嘴的黄发剑客笑得像主人一样张狂,“夜雨声烦邀请你入队,是否接受?”

“发什么愣,”黄少天握住喻文州搭在鼠标上的右手帮他点了确认,“等会儿组队了可别拖我后腿啊?”

“嗯。”

“我宣布——剑与诅咒组合,成立啦!”手边的宣传册随便一卷就是把极其抽象的利剑,黄少天用它指着天花板大喊,“尔等速来送死!”

喻文州在边上忙不迭给他鼓掌。

  
就像没人能想到训练营成绩单两头的家伙能交朋友一样,这个玩闹似的组合就这样误打误撞的维持了两年多,训练营的人越来越少,喻文州却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卡在被淘汰的前一名留下来。自忖天之骄子的黄少天很少看他的考核过程,结束自己那份就顶着魏琛的怒骂飞奔出训练室,而喻文州则要等到最后才轮到他进行考核。方世镜的表情从担忧渐渐变为无奈,再变成欣赏,却从未影响过喻文州稳定的发挥和不卑不亢的告别,“谢谢方副队,我走了。”

“这孩子最近是不是胖了点?”魏琛摸着下巴福至心灵地冲方世镜问。

“亏我还以为你在看考核。”方世镜翻了个白眼。

  
黄少天把走廊的墙灰蹭掉了大半,等喻文州出门就迅速窜上去,开口却不是问结果,“走吧上周说的那家奶盖排队特别长,喝完了去吃虾饺皇。”

在领略了喻文州对方言的精通之后,黄少天更是时时都要缠着他问东问西,路上经过任何招牌广告都要让喻文州念给他听,然后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发音疯狂大笑,鹦鹉学舌似的练个半天却怎么都无法得其精髓,接着再投入新一轮的好奇,“文州文州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看看……呃。”喻文州看着他指向的巨幅广告,一时语塞。

“快快快!”

“你凑过来。”

术士的脸上有可疑的飘红,黄少天却丝毫没有注意,“玩什么神秘。”

“瓦高哈李啊咯。”

“我也会念,让你翻译呢,行不行啊你喻文州。”

“我不会翻。”

“就这还号称潮汕小词典呢,骗人,乐色。”

“嗯。”

  
从这天喻文州开始写日记。

 
       
这件事对黄少天来说影响极大,一度差点填进了半年为期的蓝雨训练营心理普查表里,翻来覆去的纠结。道理很简单,喻文州的日记和笔记都在一个本子上,笔记还和往常一样清晰明了,日记却写在背面,三两行全是奇怪的文字和字母,就凭黄少天非同寻常的语感看来,这肯定是他看不懂的语言。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黄少天愁掉了五十根头发,终于发现上个月加进训练营的新学员方锐老家也在潮汕,几乎是立刻拿了那本让他魂牵梦绕的蓝雨周边硬壳笔记本冲去方锐的寝室,直直戳在他的脸上,“方锐大大!帮个忙吧!”

蓝雨真是热情啊。初来乍到的方锐颤抖的接下本子,心里想。

“我看看啊……这句是,少天今天操作错了六处,没有敢说。”

“哈?”黄少天不可思议的看着方锐。

“你自己看,哦,你看不懂。”

“接着翻接着翻。”

“昨天的,少天,中午食堂没有白斩鸡,叉烧包是昨天剩的,烧麦没解冻。”

“……”

“前天,少天约我周末去吃榴莲披萨,记得周五订位。你俩出去吃饭不带大家伙合适吗?”

“当然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翻翻前面的,都是这些内容?”

方锐随便又挑了几句念给他,看着黄少天的脸色十分不佳,“你这样把喻文州日记偷出来好吗?”

“我,我这是关怀队友,你看喻文州一天不言不语的万一给憋出心理问题怎么办,我这是为了蓝雨的明天着想。”

“吹水吧你就,”方锐面无表情的合上本子,“以后少找我给你翻译。”

“别别别,方锐大大我错了,请你喝奶茶。”

“珍珠奶绿加红豆。”

“还加红豆你怎么这么娘……”黄少天万分鄙夷。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加红豆就加红豆,你看这个红豆生南国当春乃发生特别好,我就爱红豆,红豆派红豆冰红豆小奶糕,你简直太有品位了我好崇拜你啊!”

一杯奶茶换一次翻译,黄少天摸着钱包心里泣血,周末没敢再约喻文州吃饭。

  
这件事也毫不例外的被写进了喻文州的日记里,黄少天舔着五羊雪糕觉得这笔交易简直是他签订不平等条约的万恶之源,方锐还在尽心尽责的大声朗诵喻文州的各种碎碎念,“和少天去看了嘉世和蓝雨的比赛,蓝雨输了少天很难过,但是总会赢的。”

黄少天持续发呆。

“今天在游戏里碰到了上次的魔道学者,走位很有特点,长得也是。”

黄少天还在掉线。

“少天说明天魏队要来训练营亲自测试,不知道有没有做好准备,有点紧张。哎你还听着没?”

“我问你句话。”

“哇表情好严肃,问吧问吧,看在奶绿的面子上。”

“我想想怎么说的……”黄少天面目狰狞的想从记忆深处榨出来那天甚至没听清楚的句子发音,“好像是,瓦勾哈李啊咯。”

“瓦高哈李啊咯?”方锐纠正了一遍。

“对对对,什么意思?”

“还好你不知道,吓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方锐你要说就说不要搞这些虚的?”黄少天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你附耳过来。”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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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很多人猜想的不同,关于魏琛离开蓝雨这件事,黄少天并没有过多积怨于喻文州。

身为魏琛的大弟子(魏琛语),黄少天比训练营里任何人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也比所有人都了解魏琛对蓝雨的雄心壮志和力不从心,他对年龄的畏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梦魇般的纠缠着这个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多久就行将结束的老将。黄少天很清楚魏琛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们,离开蓝雨,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快而已。

不管怎么说,与喻文州三战三败终究是挫伤了他本就摇摆不已的信心,也愈发让他看清自己该放手的事实。

这件事不怪喻文州,却的的确确与他有关。

还有很多事都与他有关,但现在的黄少天只想打比赛。

他想快点赢给魏琛看。

  
方锐走的时候黄少天还是挺难过的,虽然那天过后他就没再找方锐翻译过喻文州的日记了,但是这份曾经并肩过的战斗情谊和无数杯冤死的奶茶仍旧令黄少天没来由的鼻子发酸。他向来讨厌离别。

喻文州从背后摸出一个盒子,笑眯眯的递给方锐,“这是少天给你准备的毕业礼物,他说你要是想蓝雨了就打开看看。”

“这么客气……我去还挺沉,什么东西?”

“你们并肩战斗的情谊。”

方锐满腹疑惑的看着还在揉眼睛的黄少天,对方却只是语焉不详的冲他点点头,开玩笑,这份礼物黄少天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是没想到方锐把这当成了他的加以承认,欢欢喜喜的抱着盒子就跟林敬言去了南京,再等拆开的时候骂他们……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送走方锐,已是第三赛季的尾声,蓝雨还是没能打入决赛,提前开始了夏休,方世镜又跟黄少天确认了一遍,等下个赛季他们即将注册出道,成为蓝雨的正牌选手。

“准备好了没有?”

“好太久了。”

“届时我也就要退役了,队长交由文州负责。”

出乎方世镜意料之外的,黄少天没有惊疑也没有喋喋不休,安静了好一会儿回答,“好。”

  
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而黄少天是最清楚的人。

  

第三赛季末,蓝雨原队长,索克萨尔第二任操作者方世镜退役。同年,喻文州,黄少天,郑轩于第四赛季出道,分别持有账号卡术士索克萨尔,剑客夜雨声烦,弹药专家枪淋弹雨。

由于第四赛季出现众多涌现出的大批选手最终都成了全明星级别。这一批联盟之中处于当打之年、才华横溢的全明星选手,统统都是第四赛季涌现出来的。而且个个都是一上来便成为各自战队的主力。故被成为“黄金一代”。*

同样在第四赛季,霸图战队一雪前耻,韩文清亲手结束叶秋及嘉世战队三年连冠的王朝。而蓝雨战队仍旧战绩不佳,仅获季后赛一游,队长喻文州首当其冲受到多方质疑,在记者会上表示蓝雨正处艰难的转型阶段,而下一年他将带领他的队友向所有人证明蓝雨的实力,其主力队员、当季最受瞩目的新人黄少天并未明确表态。

“我们会加油的。”黄少天在微博上说。

  
第五赛季,微草战队击败百花夺冠,队长正是第三赛季出道时备受质疑的新人队长王杰希,他曾以其独特的魔术师打法冲破所谓的“新人墙”说法。在记者会上王杰希透露,自己正是因为抛弃了魔术师打法才粘合起了整支队伍,事实证明这远超所值。关于职业选手在团队赛中是否应丢下个人特色而配合团队的讨论愈演愈烈,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于个人风格最为浓重的蓝雨战队,在此赛季中,他们并未兑现自己去年关于证明实力的承诺,反而愈加显现出了在配合方面的短板。赛后,队长喻文州首先表达了对微草夺冠的祝贺,并再次向记者确认,蓝雨战队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即使这已经被证明对其发展十分不利。

“虽然遗憾,但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蓝雨。”喻文州对着镜头微笑。

  
第六赛季,蓝雨战队重挫去年夺冠的微草战队,捧起职业联赛的第六个冠军奖杯。

他们力排众议,却实至名归。

  

“刚才方锐打电话过来,”黄少天低头把玩那只冠军戒指,说话满是心不在焉,“跟我们道喜。”

“不止吧?”

“你真懂他。他先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小笼包还是灌汤包,说南京比广州吃得好,我靠怎么可能,真是转出去的选手就像泼出去的水,太没良心了,林敬言肯定给他灌了迷魂汤。说到最后才别别扭扭的说恭喜蓝雨夺冠,不过他们呼啸迟早也会赢的,你是不知道那个语气有多好笑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按住他因为发笑而乱跳的头发,“还说什么了?”

“还说……我送他的蓝雨周边笔记本全写完了太不好用,他新买的本子据说能用一辈子,我怎么不记得我送过他蓝雨笔记本?我的不都扔你那了吗?”

“他走的时候我代你送的。”他该换洗发水了,喻文州出神的想。

“哦你说那次啊!”黄少天这才恍然大悟,“可是你当时不是说什么并肩情谊,我还以为你送他一盒子账号卡。”

“并肩偷看我日记的情谊啊。”喻文州说这话的时候手分毫不抖。

“啊……”黄少天差点把戒指扔出窗外,“你……你都知道了……”

“每次放回去的位置都不一样,少天你太粗心了。”

“我就是关心一下队友怕你平时不说话憋出心理问题迟早危害大家危害蓝雨所以我要早点斩草除根……”

“所以后来我都挑方锐看得懂的写。”

“那你倒是还挺善解人意。”黄少天闷着头回话。

“你是不是上次问了我一句潮汕话,我说我不会翻译。”

昔日被那个答案险些吓丢了魂的恐惧笼罩在黄少天的心头,“不不不不不不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特别清楚明白。”

“那答案呢?”

“什么答案?”

黄少天抬头正撞进喻文州的眼睛里,他一下子想起来很多事。比如周末的烧鸭饭比平时要咸,比如食堂每周一都有白斩鸡,比如他统共请方锐喝过七次奶茶,比如每次考核完他都特别担心喻文州通过不了但是不敢问他,比如他觉得剑与诅咒听起来特别酷,不是因为这是他起的名字,而是因为组队的人是他和喻文州。

“你的答案。”

“我说不好广东话你知道的。”

“不笑话你。”

“我。”

黄少天感觉自己每根汗毛都要站起来了,但是这句话不说出来他可能会马上爆炸。

  
“瓦高哈李啊咯。”(“我好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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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的黄少天比谁都更理解这句话不过。作为获胜队本来就比其他队伍夏休期要短,即使如此还有无数厂商打电话发邮件挤破头要他代言,给其他人放了假只剩喻文州在训练营陪他顺便对找上门的广告挑选一番。夏休过去了多半个月,黄少天终于只剩一条联盟的宣传片要录,但任务比他想得要艰难得多。

“我不懂为什么广东人就非要讲广东话,”黄少天愁眉苦脸的盯着手上那张写着台词的符咒,“还这么多字……要命。”

“那些被你垃圾话攻击过的人要是听到这句可能会想一头撞死。”喻文州忙着帮他收拾乱丢的衣物,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你小声点,我妈妈打来的。”

一旦开始和母亲对话喻文州就自然而然的切换到了广东话的频道,坐在床上的黄少天只能瞪大眼睛试图捕捉任何自己能听懂的成分,喻文州却嫌他压住了衣服一角,“起来。”

电话那头的喻妈妈似乎感知到儿子的房间里还有别人,自然地问起谁在那里,喻文州贴着黄少天坐下,深吸了口气才回答,“少天,我……条仔。”(“我的男朋友。”)

好歹能听清楚自己名字的剑圣却不懂后半句指什么,喻文州却已经陷入了嗯嗯啊啊回答的模式,等了半天终于挂掉电话黄少天的问题已经快要把他自己给憋死,“你说我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虽然听不懂但是看你表情就不对!”

“我妈妈问谁在房间,我说是我的朋友少天,”喻文州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她邀请你去我家做客,正好可以教你粤语。”

“我用不用推辞一下?”

“不用。”

“那我是不是要做点准备什么的?比如"叔叔阿姨好,我是黄少天",这个要怎么说?”

“家公家婆好,我系黄少天。”

“wǒng siú tīng,”黄少天愁眉苦脸的重复了一遍,“哇,这谁啊,你认识吗?”

“认识,”喻文州又凑过去揉他的后脑勺,“实不相瞒,是我男朋友。”

“听名字就很帅!这位小哥你很有福气啊!”

“是啊,特别有。”

“对了,你说我是你朋友?”

喻文州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十分满足,“嗯,好朋友。”

“来吧!考验剑圣演技的时刻到来了。”

喻文州当然只能继续给他鼓掌,噼里啪啦,手掌发红。

  
话说得极满,可到了喻家门口黄少天还是紧张得手足无措,抓着喻文州的衣角说话都哆嗦,“我我我我发型乱了吗衣服整齐吗鞋子上有泥吗?”

“少天,你五分钟前已经让我确认过了。”

“那那那那那你说我头发染了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觉得我是小流氓啊?”

“我爸妈都有看过比赛直播,知道你长什么样。”

“知道不代表喜欢啊!万一他们碍着你的面子没说怎么办?”

这样的黄少天即使是喻文州也难得一见,忍不住从后面扣住他的脑袋去吻开始起薄汗的额头,“我这么喜欢你,他们也会喜欢的。”

“我靠靠靠靠喻文州到家门口了你还耍流氓不要脸!”黄少天猛地后退差点磕在墙上,“我警告你啊我在你家这几天你给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呆着,我可不想半路被拿扫帚赶出门,前几天我都做噩梦了。”

“紧张什么,”喻文州转而去捏他的手,“大不了就公开。”

“公个鬼开,你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混了,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进去吧再熬下去我要紧张出病了。”

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开就听见里面有人起身走路的声响,黄少天深吸一口气,绷直了身子冲屋里喊,“叔叔阿姨好我是黄少天是喻文州的好朋友在队里玩儿剑客比他好一点点但是……”

两张未曾谋面却格外亲切的脸迎了上来,黄少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反正也没人太在意。

  
但是我喜欢他。

这个先保密吧。

  
喻父喻母皆是做得一手好菜,吃饭的时候不住的提点喻文州去给黄少天多夹些吃的,坐下时间久了黄少天也慢慢恢复了能说会道的本能,吃饭连带说话一刻不停,大力吹捧所有吃到的菜有多么美味,反倒是喻文州在自家饭桌上只会绷不住的笑,几次想拍拍他示意不必那么夸张却都被躲开,只剩桌子对面的两位家长眼睛也笑得眯起来,掩饰不了的口音却意外让黄少天都听懂了,“文州不爱说话,辛苦你要忍他。”

“不辛苦不辛苦,喻文州虽然话少但是主意多啊,我们队里的战术都是他安排的,多亏他我们才能赢你说是吧喻文州。”

“是少天打得好。”

“我说你……”黄少天拍了他一把,“哈哈他这人有时候特别没意思。”

“嗯,少天有意思就够了。”

“你……”

“我和他爸爸都知道,辛苦少天了。”喻妈妈夹起一只鸡腿放在黄少天堆成小山的碗里。

黄少天决心闭嘴好好吃饭。

  
洗碗的任务自然落到两人身上,一半是黄少天主动包揽,一半是喻文州在家的习惯。气哼哼的剑圣全程踩在对方的脚上不肯放松,“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非要在你爸爸妈妈面前说奇怪的话万一让他们不高兴怎么办你说这个责任是你的还是我的下次能不能正常点啊我靠我要被你吓死了。”

“我又没说错。”喻文州拿起他洗干净的碗细细擦干,放到背后的碗架上。

“你是不是还很得意啊什么叫没说错,现在是特殊关系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少说几句你会死啊会死啊会死啊!”

“好,好,我错了,给你道歉。”

“我靠你这什么鬼道歉态度应该罚你跪键盘跟叶秋1V1敢输了就再打一局对韩文清。”

“谋杀亲夫。”

“亲你个鬼!”黄少天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二老都不会听到才又加重踩下去,“你是不怕暴露是吧!”

“不怕啊,”喻文州把最后一只碗放好,顺势牵起黄少天在水里泡红的手,“剑圣的手洗碗也太浪费了,以后家里还是我洗。”

“你洗不浪费啊不怕越洗越残你就洗吧。”

“也是,那买个洗碗机好了。”

“不对谁跟你以后家里了喻文州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呢,当初告白的时候还脸红的那个是你吗不会是你被人附身了吧现在怎么这么厚脸皮了啊啊啊你别碰我腰!”

“少天,你们忙完了没有?”喻妈妈突然出现把黄少天当真吓了个半死,几乎是片刻间就从喻文州旁边窜了老远,“忙完了阿姨有什么事啊尽管说!”

“你过来一下,别叫文州,让他继续收拾厨房。”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是不是知道了要打我一顿然后赶我出门啊喻文州怎么办啊……”黄少天快哭出来了。

“不会的,我爸妈不打人。”喻文州安慰了几句把他送出了厨房,扫视一眼也没剩什么要整理,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他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黄少天一走进喻文州的房间就迅速关上了门,压低嗓音却极富震慑的吼他,“喻!文!州!你到底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啊。”

“没说你妈妈怎么会给我这种东西!”黄少天屈辱的把右手从左手上挪开,前几天被冠军戒指勒出的印痕上挂着一个细细的圈,“这种东西!”

“什么叫这种东西,这可是我爸妈的结婚戒指,我都还没拿到。”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

“肯定没你早。”

“你!”极少被人憋到说不出话的黄少天真切地体验到了这种痛苦,“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笑话!”

“我是在告诉你学广东话很重要。”

“好吧好吧好吧你就会给我避重就轻逃避问题,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严肃诚实的回答一切问题。”

“好的剑圣。”

“你那天打电话是不是跟你妈妈说了?”

“是的剑圣。”

“滚滚滚滚不许叫剑圣,你当时说我是你什么人?”

“朋友,”喻文州用指腹磨蹭感受着黄少天手指和戒指的不同触感,“男朋友。”

“我靠你真是……最后一个问题!”

“嗯。”

“你到底怎么跟他们说我的?”

“我说……”

喻文州贴近黄少天的耳朵,还没说话就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要推开的时候已经有温热的气流随着声音一起钻进耳朵里。黄少天确信自己听到了,却又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

那个声音和平时的喻文州不同,他不用这种声音指挥比赛,不用这种声音安慰队员,不用这种声音回答问题,这种声音只属于黄少天。
  

好像过去了一秒,又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就在他几乎要因为太过靠近的距离给点着的时候,那个唯一的声音对唯一的黄少天说:
  
  

“好中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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