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拖

暂时跑路

【云梦双杰】寒衣

                        
              
写个别的诈尸,前段时间太忙了        

今天的主题是——魏无羡他就是这么可爱。   

               
               
             
  农历十月初一,谓之“十月朝”,又称“祭祖节”,为送寒衣节。亦称冥阴节,这一天,特别注重祭奠先亡之人,谓之送寒衣。

                     ——以上摘自百度百科

                 

  莲花坞这堵矮墙看来是不会修了。

  魏无羡本是想偷偷溜进来随便逛逛就走,却架不住先被仙子发现,后被金凌扯住袖子不让他跑。魏无羡被那灵犬吓得出了一脊背冷汗,哆哆嗦嗦捂不住金凌那张嘴,任他大嗓门喊,“舅舅!舅舅!魏无羡回莲花坞了!”

  师姐是不曾这样大声喊过的,这小子一定随他爹,最后只能捂住自己耳朵的魏无羡心想。

  江澄没听清金凌在喊些什么,皱着眉头冲过来就要抽他。刚刚站停就劈头盖脸道:“你的礼仪都被狗吃了吗,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

  “你自己不也喊我吗!”金凌甩开他捏着自己肩膀的手,猛地指向站在旁边正在被仙子蹭脚背、已经开始双目失神的魏无羡,邀功似的道:“你看,魏无羡回来了。”

  言下之意是,快去跟人家搞好关系。

                  

  金凌想让江澄和魏无羡重修旧好这件事由来已久。起初是觉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扭捏这么多年实在是看不下去,尤其是他舅舅那个又想让人家听他说话又凶巴巴的样子,谁看谁急。后来他又老跟蓝思追他们混在一处,有天却突然被蓝景仪拉到边上说,金大小姐你别跟我们在一块儿了,我们要跟老祖前辈去杀走尸烤兔子,江宗主跟在后面碰上了他肯定要吵架,你还是乖乖回家当你的家主吧。

  半是好意半是戏谑,金凌的脸涨红了好几层,嘟嘟囔囔地转身就回了金麟台,半个月都没去莲花坞闲逛,反倒被江澄写信骂了一顿,叫他即刻回来检查近来有没有好好练剑背书。金凌又气又怕,磨蹭了好几日才到云梦,却没想刚进门就碰上回来溜达的魏无羡,生擒。

  江澄看着瞪向他的金凌和吓到发蒙的魏无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就甩了鞭子往屋里走。江澄打小就招狗喜欢,仙子缠够了魏无羡又去闹他,金凌看势头不妙,吹了声哨子去追他舅舅。灵犬吐吐舌头,摇头摆尾地跑开了,魏无羡这才回过神来,拍着心口发誓下次再也不独自行动了。

  上次带着含光君在莲花坞转了一遭,校场,莲湖,码头,集市,祠堂,虽说有他陪着,魏无羡自然是欢喜,但总归找不到年少时放肆胡闹的感觉。魏无羡拍了拍自己翻进来的矮墙,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无备而来,自然无疾而终。

  明明是想背着江澄回来的。

             

  “家里破,经不起你这么拍。”熟悉的阴阳怪气在背后响起来,魏无羡心下一惊,微微侧过身来看他,江澄却还盯着他扶在墙上的手,“剁了吧。”

  “你有病啊,”魏无羡忍不住道,一种不跟江澄吵架就浑身不舒服的熟悉感觉涌了上来,“你是不是嫉妒我手比你好看。”

  江澄啧了一声,不屑道:“当年本来就是要砍掉的,你那爪子有什么好看,恶心还差不多。”

  魏无羡道:“江澄你是不是想死。”

  江澄道:“死过一次的人有资格说我吗。”

  魏无羡道:“说起这个我还没跟你算账,金凌那小子捅我是不是你教的?位置都一样!”说罢突然提腿踹了江澄一脚,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江澄也不甘示弱,卸下三毒就挥拳揍了过去。两个人边骂边打,从你抢了我的枇杷到谁让你上次多啃了一块排骨,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灰头土脸看不出模样才停了下来,江澄的脸上挂了彩,魏无羡的小腿上青了几块,谁都没占上风。

  江澄率先站起来拍净紫衣上的尘灰,没事人一样整理起仪容来,看着魏无羡还死赖在地上,忍不住道:“回头叫人给你拿床铺盖,你就睡这儿吧。”

  魏无羡道:“你就这么对待贵客的,江叔叔知道了要打断你的腿。”

  江澄道:“你还知道怕他?”觉得哪里不妥,忙补上一句,“还有脸自称贵客。”

  魏无羡道:“还是小时候好,以前的江晚吟还知道帮我把狗撵跑呢,你瞧瞧现在成什么样子。”叹口气撑着地面起身,学他的样子理理衣袖,拍拍尘土。

  江澄看他既已自己站了起来,顺势把伸出去一半的手折回来,往自己身上又蹭了蹭。魏无羡正思忖着说点什么接上话,江澄却突然鬼使神差地看了他这具新舍一眼,轻快道:“你比我矮。”

  这件事算得上是江澄多年来最大的心事之一——你说这么一个人,修为比不过剑法比不过,就连身高都要好死不死偏偏比你高了那么半寸不到,明摆着是要气死人。江澄虽然嘴上从不承认,背地里却天天猛灌排骨汤,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晚结丹半个月,没准就长过魏无羡那家伙了也难说。可谁料兜兜转转十来年,魏无羡换了副身体回来,竟然比他要矮上一寸有余,说不高兴那自然是假的。

  说完,他又不着痕迹地往近凑了凑,满意地俯视着眼前这张不算熟悉又格外年轻的脸,咳嗽了一声。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从腰间取下陈情,江澄看他如此,周身一寒,无数血色浓重的回忆浮于眼前。他僵硬地想把紫电从指间褪下,又静候着魏无羡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把漆黑的笛子卸下来,却并未横放甚至吹响,而是反手一握,敲在江澄脑袋上。

  魏无羡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江澄:……

                     

  两个人在矮墙边上又打了一架,气氛变得却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魏无羡看着脸侧被他揍出对称淤痕的江澄感觉神清气爽,揽着他的肩膀就要转身翻墙,江澄却颇为厌恶地把手从自己身上掸开,不轻不重地道:“好好的门户不走,非要翻墙,也不知谁给你教的这毛病。”

  魏无羡摸摸鼻子,一时不知该反驳什么。年少时他嫌麻烦绕路就常常翻墙,现在又碍于跟江澄关系不好不敢走大门,被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现在当着人家家主的面还翻墙似乎是有点不妥。

  他踌躇了片刻,又道:“也没错,那我出去转一圈,给我留个门啊。”转身就要离开。

  江澄也没开口拦他,只是哼了一声跟在后面,什么话都不说,魏无羡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问他道:“你跟着我作甚?”

  江澄道:“你要去哪?”

  魏无羡道:“到码头边上的集市找些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深不知处那个饮食,唉……一言难尽。”

  江澄似是颇为理解的颔首沉默了片刻,旋即又昂首道:“你带钱了吗?”

  魏无羡拍拍心口,自豪道:“管够!”

  江澄道:“那你便请我吧。”

  这个回答倒是魏无羡始料未及的,他只道江澄是多年不曾与人亲近,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虽说以前倒也不怎么会就是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江澄一眼,发觉他并没有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表现出什么退缩之意,反倒好笑起来,豪情万丈地道:“好!今天你师兄我请客!千万别客气!”

  江澄道:“呸。”

  他两人最终还是从矮墙那处翻了出去,不说别的,要从此处绕路出门再绕去码头实在有些费劲,更何况魏无羡想了半天并未觉得带着家主一齐翻墙有什么不好。时间过去了太久,无论是岐山温氏称雄还是夷陵老祖当道,又或者是已经被封入土中、罔顾人伦的金光瑶,他们都从众人的恐惧中消失了太久,人们适应起平静的生活总比自己想象得要快,码头上几乎要再现多年前魏无羡还住在莲花坞时的盛景。魏无羡跟江澄没有刻意开口和搭腔,也并未一语不发,只是偶尔走到某些恰当的地方随便聊上两句,又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魏无羡:“上次走到这里,我吃了三个油饼。”

  江澄道:“你是猪。”

  魏无羡道:“那么半天功夫含光君就吃了一个,他吃饭可真是细法。”

  江澄不想接话。

                

  走一路吃一路,话虽不多气氛却也不怎么尴尬,魏无羡边走边出神,上次这样和江澄斗嘴吃东西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十三年?十五年?还是更久?他对这些时间变得十分不敏感起来,总觉得好像只是昨天。

  倒也可能是因为他死了都有十三年,因而不觉得过了那么久吧。

  魏无羡心里发闷。虽说他又被献舍重生活了过来,但死过一次这件事怎么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坎儿,想到那些再也无法活过来的亲人故交更是觉得难受。他叹了口气,把手中沾满油渍的草纸揉了个团,塞进江澄手里,沉重道:“送你了。”

  江澄想也不想,连带自己的垃圾一起塞还给他,亦沉重道:“你去死。”

  不多时又要打起来,魏无羡矮身躲过江澄扔来的纸团,嘴里还要念叨,“江宗主跟我认识许多年了,不必客气。”江澄也并不客气,算准了他的路线,重重把另一个纸团丢在他头上,恭敬道:“怎能对夷陵老祖有半分失礼……中了!”

  明明死过一次,却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莲花坞的围墙建得十分随心所欲,大门远看上去甚至像是没有修缮好的一处缝隙,多年不曾踏足的魏无羡十分感慨,时过境迁,他又回到这里了。

  上次他被江澄气得吐血不算,跟着那么些世家宗主做客也不算,只有这回才是真真正正的,回来了。

  上次他回来时只觉得哪都被修缮得更高大有气势,此番细看,才发现仍有许多处仍是原来的走势和制式。老屋被翻新的墙面飞檐护在内里,一点儿也不明显。校场是当真扩大了两倍,魏无羡摸着下巴比划了一下,回头问江澄:“你说现在的校场能放下暮溪山地洞里那只王八吗?”

  江澄本不想理他,强忍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艰难道:“……想来是可以的。”

  说着又绕到了先前他俩一同住过的地方,魏无羡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围栏转折,忽的十分怀念起来,口气却有些遗憾,“你还是把那屋子拆了。”

  江澄泠然道:“原本是打算烧了——只是怕走水了控制不了。”

  魏无羡无声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天色渐晚,日头挂在房檐上要落不落,莲花坞尽数泡在一层紫色的晚霞中,很像他记忆中处处挂着紫帐的样子。越向前走两人的话越少,最后驻足于那处魏无羡原本的目的地时,他们已经无法张口再说些什么了。

  十月初一,逝者添衣。他原本是想回来给江枫眠,虞夫人还有江厌离来上一炷香的。

  魏无羡和江澄沉默着走进了祠堂,各自拉来蒲团跪下。案台看起来很干净,想必是有人时常前来擦拭告慰。魏无羡不再看向别处,径自取了三根香,在长明灯上燃了,闭上眼睛在心里跟他们说起话来。

  江叔叔,虞夫人,还有师姐,我又回来看你们啦,不过这回只有我一个人。江澄也在,我们不吵架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看着他的。

  蓝湛对我很好,我能住惯云深不知处了,就是叔父还时不时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其他人都待我很好,我每天都有吃饱睡好。蓝湛对我很好的。

  师姐你在吗,阿凌他很好很乖,你放心吧,这孩子就是脾气差了点,心肠是好的,我也会照顾好他。

  你们过得好不好?天气要变冷了,记得添衣。

  魏无羡微微躬身,秉着香拜了三下,把香插入香炉后又合掌拜了拜,最后深深地跪下去,磕了个头。

  你们过得好不好?我很想你们。

  我很想你们。

                     

  他和江澄前后脚走出了祠堂,一路沉默不语,魏无羡突然想起当初他还嘲笑过小辈指望烧烧纸钱就能让已故的阿菁和晓星尘收到,自己刚才却也隐隐地期望着那些自己挂念的人身为游魂能听到他的问候,不可不谓是当局者迷了。思及此处,魏无羡突然停下步子,拉着江澄问,“你有没有给我烧过纸钱?”

  江澄皱眉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我烧给你做什么!”

  魏无羡道:“大家好歹兄弟一场,你都不烧些纸钱给我么,也不怕我在黄泉之下挨饿受冻。”

  江澄本想反驳他那时候我怎么还会挂念这点兄弟之情,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伤人,拿捏了下语气道:“我有烧过给阿姐和爹娘。”

  魏无羡浮夸地掩面道:“还不是没有我的份。”

  江澄不去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阿姐那个人……怎么会不分你许多。”

  得到了意外又令人满意的回答,魏无羡比刚才精神了不少,踢踏半天脚下的石子,得寸进尺地问:“你不留我住下?你的待客礼仪呢?”

  江澄道:“办完事了快滚。”

  魏无羡本也没有留宿的打算,却还是戏谑了一番,最后毫无自觉地又登上那堵矮墙,回头对江澄道:“那我可走啦,后会有期。”

  江澄留下一句话转身便走,声音不大,却足以令魏无羡听清,“下个月初七有家宴,记得滚回来吃饭。”

                   

  魏无羡边朝着他和蓝忘机约好的渡头狂奔边心下思忖,无缘无故的,下个月初七安排什么家宴,莫不是江澄讨到老婆了?他被这个猜测吓得缓住了步,又摇摇头觉得可能性不高,没听说最近有哪家仙子要来当江夫人的。金凌的生辰还早,江澄自己的又早就过了,离新年还有一个月,不至于这么提前庆贺。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有个高挑的白色身影站在渡口边上,像是在等人,又毫无急躁之感,端的是看着就让人生出满心的平静。魏无羡收住了跑跳的步子,慢慢向他走去,这种无缘无故的亲近温暖让他突然想起儿时的事来。

  那时候他才九岁,父母皆故,留他一人茕茕孑然。他不知道该去何处,能去何处,胡乱走到哪里算哪里,随便吃到什么算什么。后来有人把他拉住,问他是否姓魏,是否名婴,然后递给他一块瓜吃——他记得那瓜很甜。

  那是一个冬天,夷陵的冬天一直那么冷,当时是,后来也是。

  魏无羡突然想起来,因为他记不清自己的生辰,在江家就一直依江枫眠把他带回家的日子为准。那日子也不甚准确,于是每年那时节前后莲花坞总会找一天出来庆祝,放满了菜肴酒水的桌子一直从校场这头延到那头,谁来都可以吃,不够了再跟厨子点……这些他差点都忘了。

  蓝忘机的身形随着接近越发清晰,魏无羡随便抹了把脸又蹦跳着向他冲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被抱得稳稳当当。蓝忘机看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又和江澄起了冲突,颇有些担心地道:“怎么了?”

  魏无羡把脸在他衣襟上蹭了蹭,闷在蓝忘机怀里不想抬头,轻轻地道:“什么也没有,没有……蓝湛,下个月初七陪我回来参加家宴吧。云梦江氏的家宴,比你们的好多了。”

  蓝忘机的笑意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从胸腔沉稳的传进魏无羡的耳朵,然后说,“好。”

  “再叫上思追和景仪,还有你哥哥。”

  “嗯。”

  “路上多买几坛天子笑。”

  蓝忘机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刻,闻言又把魏无羡抱得更紧些,陪他长久的静默着。

               

                      

  “蓝湛。”

  “嗯。”

  “我今天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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